文/《汽车人》管宏业

时近凌晨1点，位于北京中海广场18层的办公室依然是灯火通明。对于丰田中国董事长上田达郎和他的小伙伴来说，这又是一个不眠夜。

实际上，这样的场景过去已多次重现。新冠疫情爆发后，在获得政府方面的入境许可后，今年2月，上田达郎就与丰田中国总经理前川智士一起，带领700余名驻在员从日本一起返回中国。要知道，2月正是中国疫情最严重的时候，多数海外人士惟恐避之不及。最危险的时刻赶赴中国，上田达郎临行前向同事说：必须身临市场一线，与坚守岗位的中国员工共进退。

丰田中国董事长上田达郎

让上田达郎没有想到的是，他的担心很快就化为乌有——中国不仅成为全球第一个疫情平稳的主要经济体，也成为全球汽车企业最为青睐的理想国。按照日本《产经新闻》的评论：在这个病毒肆虐的世界上，中国市场成为最后和最好的希望。

在短暂地因疫情而停滞后不久，丰田汽车正以比竞争对手更快的速度在中国回暖。由于一段时间里用户对乘坐公共交通多有担心，上田达郎希望，尽可能多地向客户交付汽车。

今年上半年，丰田全球销量同比下滑21.2%，为近19年以来数据统计的第二低记录。但在中国，在乘用车零售同比下降23%的背景下，丰田远远跑赢大盘，市占率更是达到近年来新高，从去年的6.67%增至今年的8.21%。丰田中国工厂一位高管表示：“中国是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，也是我们惟一可以依赖的市场。”

但销量与市场率并不是上田达郎最在意的点，他至今清晰地记得，去年来到中国前，丰田章男亲自向他叮咛：丰田在中国发展首要考虑的不是销量和收益，而是应成为一个让政府和老百姓都喜欢的公司。

而早在15年前，2005年，时任第一任中国本部长的丰田章男，就反复强调下面这三句话：我们的目标不是成为第一，而是成为当地最好的企业；让我们建立可以相互言谢的关系；无论哪个时代，站在丰田事业中心的，永远都是人。

15年前的论断，实际上就是丰田章男所追求的企业姿态，也是丰田自创业以来一直最重视的核心价值。

今年9月1日，丰田投资建设的辽宁丰田金杯技师学院建校30周年，丰田章男寄来贺卡，上面有他亲笔手书的四个字：不忘初心。

“希望成为被中国需要的企业”

和人们想像中略有出入，丰田正式在中国开展事业，最初创立的不是工厂，而是一座培养技师的学校。

1990年，辽宁丰田金杯技师学院的前身——“中国汽车工业丰田金杯技工培训中心”在沈阳落成。

辽宁丰田金杯技师学院

当时丰田在中国并没有整车生产工厂，车辆出口是采取与中国本地企业签订合同，将从日本进口的汽车零部件运到中国进行组装的方式。与此同时，丰田也在摸索着现地生产的道路。

如何才能够更好地融入当地？在与当时负责汽车产业政策的“中国汽车工业总公司”（现中国汽车工业协会）沟通后，丰田决定，首先建立一所分享日本制造理念和方法的学校。

1991年6月，在丰田金杯技工培训中心的竣工仪式上，丰田章一郎社长(现名誉会长)说了这样一句话：“丰田自创业以来，一直重视‘造物即育人’的理念，即首先要培养担当造物重任的人。秉承这一理念，丰田将协助中国培养优秀的造车人才。”

出席技工培训中心竣工仪式的丰田章一郎社长（时任 · 中间靠左）

丰田认为，面对即将到来的汽车产业发展的大时代，必须打好汽车产业的基础。为此，首先需要培养具备造物智慧和技能的人才。而丰田能为中国汽车产业发展所做的贡献即是育人，这也正是丰田在中国开展事业的“初心”。

丰田章男认为，不管时代如何变化，不管所在的国家和地区有什么不同，丰田希望在造车的同时获得人们的微笑。在这样的环境下，人们会发自内心地说出“有丰田真好，谢谢”。这正是丰田想和当地的人们建立起来的关系，一种互相言谢的关系。

“造车即育人，成为被中国所需要的企业”，这正是丰田的初心。

也正是基于此，2017年丰田启动了企业挑战“Start Your Impossible”（挑战你的不可能），在全球各丰田公司范围内共享公司发展方向。丰田认为，汽车行业正以史无前例的速度步入变革期，在此背景下，丰田下定决心，要想人们所想，营建一个“人人都可以挑战各自潜力的社会”。

具体而言，丰田认为“移动”不能成为人们自我挑战的障碍，而要为实现梦想提供无限可能。因此，丰田将突破以往狭义的移动工具（汽车）的概念，积极思考如何提供移动解决方案。“Start Your Impossible”包含了“让每一个人都能够自由出行”这一丰田作为移动工具公司未来挑战的新方向。

作为奥运会和残奥会的首个移动工具合作伙伴，丰田正在探索提供城市交通问题解决方案以及移动工具和物流服务。同时，还致力于实现丰富多彩的移动社会，消除移动差距。

挑战“不可能”，某种程度上也是丰田汽车的写照。丰田章男表示，丰田的历史就是将Impossible变为Possible的历史。“制造更好的汽车，创造出有爱的移动工具，需要颠覆对汽车的传统定义。最为重要的是，必须超越自己划定的界限。这与体育世界中，不断挑战并突破自我极限的精神有着相同之处，丰田希望每一个人勇敢地超越自己的极限。”

不一定最早，但一定做到最好

虽然沿袭着最为传统的东方文化，但丰田本质上从来不是一家传统的公司。

前些年，当友商纷涌进入电动车市场时，丰田却表现得淡定从容。在丰田看来，环保车只有普及才能真正为环境做贡献，这也是其推进电动化战略的出发点。从中体现出对新能源事业的独到见解。

在项目推进上，丰田也采取了出人意料的方式。丰田章男要求，需要像初创公司一样思考如何开启电动时代。它充分利用丰田与相关公司的规模和专长——包括斯巴鲁、铃木和大发汽车，以及丰田家族的技术供应商电装和爱新精工，举集团之力全力押注电动车。

去年6月，丰田再次出人意料，宣布将“2030计划”提前5年。截至2025年，包括HEV、PHEV、EV、FCV在内的电气化车型的年销量将达到550万辆，其中EV和FCV超过100万辆，EV超过10款，覆盖轿车、SUV、MPV、超小型EV等多款车型。

三年不鸣，一鸣惊人，经历过去三年潜伏，2020年丰田电动车迎来揭晓时刻。随着丰田品牌全球首发纯电动车型C-HR EV、奕泽 E进擎和雷克萨斯UX 300e的密集上市，从2020年开始，丰田正式迈进纯电时代。

了解丰田的人知道，以恒久之心谋定而后动，已成为沉淀在品牌里的特色基因。做电动车也是如此，虽然相比友商，丰田纯电动车来得晚了一些，但这一次同样是有备而来。

首先，丰田电动车基于TNGA架构打造，继承了TNGA产品良好的操控性和动力性能。自2018年以来，随着凯美瑞、亚洲龙等一大批全新产品落地，丰田在华引发一场TNGA旋风，并取得良好的用户口碑。

其次，丰田早从1997年就推出混合动力汽车，具有深厚的电动车生产和销售经验。在此基础上进军纯电动汽车，虽然界面全新，但内核老到。

随着纯电动车入列，丰田的“擎”家族也再次升级，继混合动力车“双擎”和插电混动“双擎E+”之后，丰田正式将纯电动车技术命名为“E进擎”。由此，丰田也成为为数不多拥有包含HEV、PHEV、EV、FCEV在内的全方位电动化产品开发的汽车厂家。

值得关注的是，相比过去就产品谈产品做法不同，丰田电动车呈现出明显的体系化、生态化特征——转变单纯制造的理念，建立包括新型商业模式在内的崭新运营体制；改变以往闭环生产、单打独斗的传统，转向“协同发展”，建立更多伙伴关系。完全不同于以往单纯的生产销售，丰田对EV提出了全新的商业模式和架构——从研发、制造到租赁、再回收利用，丰田计划将EV打造成一个全新的闭环。

丰田中国执行副总经理董长征曾介绍，汽车节能只能解决行驶环节的问题，而在生产制造上，以及燃料的生产制造上（包括电能）也都需要节能，这就是丰田所重视的Well To Wheel。不仅是产品本身，而是在整个生命周期中都实现节能减排，实现全价值体系的绿色环保。

丰田推广电动车另外一个特点是，它充分意识到，打造未来汽车绝非一己之力可以做到，必须寻找更多合作伙伴，挖掘创新商业模式。

去年7月，丰田与宁德时代合作开展电池供应和新技术开发，同时开始与比亚迪合作共同开发纯电动车型；10月，与新中源探讨加强合作，共同开发用户喜爱的、更好的汽车，并推广电动化车型的普及；今年4月，丰田与比亚迪合资的纯电动车研发公司成立；今年6月，丰田与多家中国汽车企业一起，成立“联合燃料电池系统研发（北京）有限公司”，新公司主要业务围绕商用车燃料电池系统研发。可以说，在过去两年里，丰田彻底改变了它在中国的战略布局与伙伴关系。倘若以“朋友圈”来形容，丰田的伙伴关系几乎囊括了半个中国汽车企业。

以前有人说丰田的电动化步伐滞后，现在看来，丰田只不过是在等待一个确定的时机。决策过程漫长，但决策之后的执行效率非常高，这也是丰田的特色。他们信奉“慢就是快”，不一定最早，但一定要做到最好。这是丰田发展电动车与大多数企业发展电动车的根本不同，也是丰田谋定后动、用心耕耘电动车的匠心。

后记

今年1月的媒体新年会上，上田达郎表示，如果说过去一年在电动化及各领域全面筹备，2019年定义为“播种之年”，他希望通过努力，使2020年成为“萌芽之年”。

在2019年销量达到162万辆，同比增长8.2%的基础上，2020年，丰田在华销量锁定为176万辆，预期增长8.6%。

虽然遭遇新冠疫情之大变故，但从当下市场走势来看，一汽丰田、广汽丰田都有望超过年初设定目标，丰田完成年度计划完全不是问题。

客观来说，在新冠疫情、产业迭代多重冲击下，今年中国汽车业日子不好过。但让人意外的是，过去印象中愈是四平八稳、中庸大于激进的丰田汽车，抗打击能力愈强。

一棵树的成长离不开土壤里的根，根扎得越深，干就长得越高大，越粗壮。正如古人言：涉浅水者得鱼虾，入深海者得蛟龙。

跨国企业发展同样如此，惟有扎牢扎实，一步一个脚印，才能经历风雨，笑到最后。

上田达郎最大的期望是：“希望有一天，在中国市场上听到大家评价，丰田不是一家日本企业，而是中国企业。”（文/《汽车人》管宏业）【版权声明】本文系《汽车人》独家原创稿件，版权为《汽车人》所有。